“你冷不冷?”
“不冷。”
“你吃了没有?”
“吃了。”
“你还在那条街上干吗?”
“是。”
“你的工资涨了没有?”
“涨了点。”
“你现在拿多少?”
“900多,”
这个用最简单语言回答我问题的小伙子就是我的一个侄儿,他叫陈治海,他在市区环卫站已工作十六个年头了,在我的影响中,他好象已经连续八九年都是单位的“先进工作者”了。
他的工作就是扫马路,他在街上扫马路的时候,你要是从他身边走过,他是从来不会和你打个招呼的,因为他不在乎街上的行人,也不知道那些勿勿忙忙的人都在干什么,他只是看到街上的那一个地段有了尘土和杂物了。他已前在一个很偏僻的街上工作,因为工作很认真,那条街总是扫的干干净净的,后来又调到一个市场上工作,那个市场也被他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了,那个市场被评为“文明市场”了,他是全单位唯一的全票通过的“先进工作者”,也是领导最放心的工作人员,后来,就被调到市中心阳关东路那条街上工作了。他负责的路段东面从写有“实心实意”那块大石头开始一直到西边林业宾馆这一段,大约半公里路,这是全市区人流量、车流量密度最大的地方,也是全市比较繁华的地方,更是市政部门的所在地,扫这段路必需要在很早的时候就要起床,天亮之前就要打扫的干干净净,到了中午10点多,他还要再来清洁打扫,主要就是捡拾行人丢弃的杂物,局部的进行清扫。近两年来,市区街道两边增加了人性化的设施,比如供人们休息的长石凳,丢放杂物的垃圾筒,这些设施常年在路边上安置,一方面供人们使用,另一方面也饱受风吹日晒,久而久之,就有些破损或者染上污垢,我的侄儿陈治海在扫马路的同时,总是把这些设施都擦得干干净净,摆弄得整整齐齐,但是这些都不是他份内的工作,也没有一个人让他来做这些事。
他的身材也是算高,长方脸,尤其眉毛很浓,但脸上却从来没有一点表情,没有笑容,也没有愁相,闲下在家的时候,从不看书或者看电视,可以说他的生活只有三个点,那就是吃饭、睡觉、扫马路,因为他是一个大脑受过伤的可怜的孩子。
二十多年前,治海七岁,那时他刚上一年级,到了暑假,我的哥嫂子都在上班,就把治海送到乡下来了,那时我们家里还有几个侄儿和侄女,我是他们最小的叔叔,比他们都大七八岁,乡下有乡下乐趣,我带领他们几个去拾柴,掏麻雀蛋,唯有治海是城上下来的侄儿,我要各外地关照他,一个是怕他受了伤,另一个是怕他生了病,然面,有些事情就那么不幸,偏偏就这个最宠受的侄儿却得到了最致命的伤害。那一天,天气很好,我就和侄儿侄女们到乡下打麦场上去放风筝,风筝飞起来了,大家都很高兴,我就把风筝交给治海先玩,他高兴得不得了, 一边跑一边放着丝线,眼睛也在天上看着风筝,跑着跑着,脚下一绊就没有人了,我才想起麦场边上有一个防火蓄水的井呢。我侄儿掉到井里了,我快快跑,边跑边喊,到了井边,我一看井里没有一点水,我的侄儿头朝下栽到井里了,我急忙下去抱了出来,他已经不说话了,嘴中噙着一嘴白味,不省人事了,我马上把侄儿背回家,全家人都忙了,我二哥快快地骑上自行车拖着我,我抱着侄儿到了乡卫生院,乡上卫生院经简单的治疗后,立刻转到了市卫生院,经投视检查,属脑卤破损内出血,要马上动手术,我的父亲和我的哥嫂都先后赶到了卫生院,我哥签字后就进行了手术,手术很成功,我侄儿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了,命算是保下了,但是到了后来才知道他留下了后遗症,从那时他就不会说话了,也不大喊大叫蹦蹦跳跳地玩了,整天地就那样木呆呆地坐着,为此事我受到了所有人的责骂,唯有我的嫂子没有怨过我,说实在的她没有骂我我其实更难受。
后来我的侄儿上学不用说就成了全班最差的学生,小学没有出来就呆在家里了,但是他并没有成为哑吧,只是很少说话罢了,他也能认得字,还会运算,慢慢地他对木匠活很感性趣,我哥就让他跟上一个师傅学做木活,他干了一年会做简单的的家俱,到了他二十二岁的那年,环卫站招工人,他就招到那里去工作,初到了那儿,很多人不知道他的情况,都说他可能是“傻子”,但是他从来都不说话,别人说什么他也不理,埋着头只是把自已的路扫干净,工作了一年就得到了全站所有人的认可,他在智力上的确有差异,对能不能评上行先进他从来都不在乎,他只关注的就是把这一段路扫干净,一值就是这样,他的路段成了全站人学习的榜样,他成了全站人学习的楷模,到了第四个年头,他终于被单位评为“先进工作者”了,从那一年开始,年年都是,他们的站长说:“小陈要是当不了先进,人的良心也许就彻底泯灭了。”
治海二十五岁那年,有一个好心的姑娘成了他的媳妇,婚后过的很幸福,侄儿的媳妇说:“治海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,吃饭穿衣从来不挑剔, 不抽烟不喝酒,不偷不赌,其它的就更不用说了,但是还知道疼人的,我要是下班晚了,或者天要是下雨了,他保证都来接我回家,隅尔有人要是约我到外面活动一下,我只是给打个照乎就是,一点也用不着请示,他的工资虽然不高,但工资奖金领下来,一分都不少地交给我了,我下一辈子都想给他当媳妇呢。”
我的侄儿侄女包括我的儿子共十二个人,除了治海他们的脑子都很好,甚至还可以说都很聪明呢,有的当了单位的领导,有的是个体户或者是工人,在我的记忆中都或多或少干过些没有明堂的事,甚至还干过伤天害理的勾当,我也不敢保证他们永远不会犯错误,唯有我的这个侄儿,我相心他将永远是一个无言的勤奋的让人放心的人。
我有时候想:“愚笨低能并没有错。” |